□蒲泽丽
追寻着记忆中的小路,走进离别许久的村庄。路旁胡杨树枝杈夹着的鸟窝,小院的仨瓜俩枣,惹得娃儿们练起“顺藤摸瓜”的戏码,趁大人们午睡,院墙外嬉戏声就是信号,小家伙们听到就心痒难耐,猫着腰一路悄悄溜出家门。醒来的妈妈发现孩子不见了,扯开喉咙声嘶力竭地喊,小家伙们假装听不到……那抑扬顿挫的乡音融入午休,并渐渐消散于时光中,一去不返。
老邻居邱阿姨,不愿离开盛满故事的老屋,在旧地基上又建起新屋。依偎着小路,门前圈了一方菜园,那棵胡杨树依然挺立,影子搭在西墙,守卫着老阿姨。我径直跟着姐姐进屋,老阿姨招呼姐姐。熟悉的乡音脱口而出,亲切感油然而生。离村很多年了,老阿姨印象中的我,还停留在小时候。姐姐为了避免尴尬,拉着我的手喊出乳名,老人恍然被点醒,絮叨起儿时的点滴,暖流撞击着我的慌乱。
“稀客稀客哦!二妹,啥子时候回来的撒?也不到我家来耍啊?”张叔叔洪亮的招呼声,把我离村的距离拉近了一些。我们坐在瓜藤下的小木凳上唠起家常,聊起一些“糗事”,被一阵阵哄堂大笑淹没。
叔叔阿姨头发都已花白,说起年轻时的事显得意气风发。他们不远千里投身新疆建设。没有房,自己挥动坎土曼挖地窑子,算是筑了个屋;没有粮,便推着拉拉车去很远的老乡家里换粮,保证家人一天两顿的饭量;没有盐,几个年轻人结伴骑上毛驴,走几天几夜找海子捞盐。老人家的乡音,成了“开荒牛”的故事里不能缺少的部分。他们自豪地赞美着现在的幸福生活,眼里洋溢着灿烂的光。
我和姐姐走到孔雀河边。河两旁的胡杨依然屹立,芦苇的清香还在。曾经,清晨来河边挑水,是妈妈们聚会的好时机,争先恐后地说着家长里短,不同地区的乡音汇在一起,趣味多多。炎热的夏天,男人们下河去捞鱼,女人们在高岸观望,一边纳鞋底,一边叽叽喳喳地拉家常,并“咯咯咯”地发出清脆的笑声。炊烟飘出香味,喊饭的乡音从每个路口飘出,一直飘进心里。
儿时,在飘满乡音的小路上蹒跚学步,也在浓浓的乡音里学会了做人。乡音陪伴我度过了数十载春夏秋冬、日出月落,其间有欢乐也有忧伤。
久久不曾离去的乡音呵,在林间萦绕,在河边流淌,在地头低吟,在心头驻扎……